“丁屋岭”水彩写生随笔——厦门水彩画家作品

2016-12-8  潮望艺术网



黄永生《书园》 水彩 56x76cm 2016年

“丁屋岭”水彩写生随笔

文/黄永生

二十年前我带学生去长汀写生,认识一位能把画全部卖出去的画师林强辉,当时“丁屋岭”尚未开发。他现在是“丁屋岭”的寨主,当年干练质朴的小伙子已成长为深沉厚实的文化人。“丁屋岭”的夜晚气温很低,他把画家们引到工作室,木头结构的老宅墙壁上挂多幅绘画作品,经过一整天的写生,仰视挂得太高的油画作品,似有缓解颈椎脖子麻木的功效,大块木板桌上摆满水果与茶,他打开电视屏幕,播放成龙演唱〔青石板〕的歌曲,充满活力的客家靓仔少女跳起欢乐的舞蹈,歌声与舞蹈把我们带入客家风俗世界中。

长汀是充满故事的地方,红旗越过汀江,直指龙岩上杭。客家人在这片热土上繁衍发展,客家酒酿催发人与人之间的情谊。现在客家人改变把客人灌醉的习俗,酒酿依然散发特有品性的魅力。林强辉不再作画,他把精力转向开发“丁屋岭”。“丁屋岭”离县城二十多公里,轿车绕过许多弯道,人烟稀少,万壑俊俏,阳光下的村落显得万籁俱静。郁郁葱葱的树木与山坡红土形成色彩鲜明对比,老宅的瓦片显得破旧沉闷,午后暖阳亦无法激发其活力,我喜欢老宅土墙的斑驳痕迹,经过多少沧桑岁月,土墙色彩好像是壮年男人身上透出的深沉力量,稳重,厚实,浑厚的沧桑感流露岁月的痕迹,可从中翻阅丰富的故事。尽管土墙没有太多精神层面的内容,午后阳光衬出土墙油画般色调,对黑乎乎的瓦片无法激起我的审美意识,它的作用是遮风挡雨,同时压抑土墙向上升腾,不管晴天阴雨,总是使人感到心情沉重。

我不理解画家为什么对老宅容易激动,比如“丁屋岭”牛市街的老宅,木头梁柱经过年代流淌已经变黑褐色,与乌黑的瓦片混搭,形成深沉压抑的咏叹调。当地客家人无法建造优质房子,很多房子是为解决眼前生活的需要,如当下哲学家阿甘本,在《神圣人》里分析的“活着的存在[1]”,又像歌德在《少年维特的烦恼》里描写“人类嘛,都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多数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忙忙碌碌,花去大部分时间;剩下一点点余暇却使他们犯起愁来[2]”,在大山里生活极其艰辛,所有营造是功利第一,缺乏足够资金考虑审美问题。非遗保护的悖论,现代人用审美眼光欣赏尚在童稚期的建造物,这些不讲究审美的建造物变成我们费大力气保护的宝贝,不少老宅保护费用远超过当年建造成本。我从破旧老宅看不到审美的生命,反而嗅到浓烈的破败气息,像农家菜里的腌制品,颜色沉着气味诱人,腌制变成高贵的品质。我喜欢林强辉这个文化人,他是有想法的寨主,他从陈旧破落老宅看到文化希望,他希望城里人来丁屋岭看风景的同时,能欣赏名家的作品。老宅因天荒地老变得古朴,一代又一代生命繁衍的故事亦随之往事如烟,绝对未想到今日“丁屋岭”引来一批又一批画家。画家们对有历史的老宅滋生钟爱,其中缘由是应有个究竟,却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海德格尔把筑造理解为栖居,人从自然独立出来的关键,是筑造能庇护自身的居所。居所是对自然的入侵,经过多么长时间,入侵渐变为自然的组成元素。我们无法接受刚建成的筑造物,其原因在它过于整齐划一,整齐划一可理解为理性的内容,理性对原始状态的自然是格格不入。随时光推移,理性变得苍老,整齐划一的筑造物经过风吹日晒雨淋,支架变得不整齐,瓦片变得错落而非划一,衰老的筑造物向自然投去无序的媚眼,从而赢得画家们的赞赏。说来是奇怪的审美现象,崭新牢固的筑造物无法融入自然之中,衰老筑造物伴随破败的颓废,反而引起审美的关注,为什么画家欣赏颓废的病态,像古希腊人崇尚悲剧艺术。人的力量经不起时间考验,其筑造物的衰败与蒸蒸日上的自然构成鲜明对照,筑造物的色彩变得暗淡,山上树木显出茂盛的娇妍,透过外表的苍劲,可感其内在生命随风勃发。早晨雾气缭绕,起得早的画家坐在〔山寨人家〕厅堂泡茶,呼吸新鲜氧气,泡茶,闲聊,畅谈当下写生的故事,交流彼此作画的经验。山寨夫人忙着为大家做早餐,在城里已经无法吃上无农药鲜嫩的青菜,在山寨厅堂餐桌上,每位画家一口气吃各式各样的青菜,顿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山寨特征是淡然静寂,画家们彼此交谈的声音像无节拍的声响,时不时地打破沉静的山村,我们像歌德笔下的主角夏绿蒂把〔一切都忘了[3]〕。

“丁屋岭”的风景很有个性特征,如果缺乏概括能力,要画出好的构图是相当困难,画家亲身感悟山岚峻美,却难于辨析山峦起伏背后的抽象形态。正因为抽象形态的隐秘,多数画家选择依样画葫芦的写生,由此陷入对象的幻相里,难怪歌德发出感叹“难道我们亲身经历自然现象还不够,还非得来个依样画葫芦吗?[4]”陷入风景细节的时候,画家是无法率性潇洒地表现个性语言,中气十足状态下,个性语言才会涌现出来。由此,我们必须思考“一口气”写生的问题,。不作内心体验是无法感悟“一口气”的妙处。怎么理解“一口气”的说法,我们可以先考察它的源头,战国策记载曹刿论战的故事,提出“一口气”作战的策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出外写生,如何做到一鼓作气,只有胸有成竹的画家,才可能做到“一口气”写生。面对自然对象,我们要从感性对象感受“物之象”,普通方法无法得到“物之象”,画家只有经历从对象的物质感受回到内心,再由内心返回感性的过程,这一体验或许能形成物之“象”。我的这番感悟不是异想天开,而是经过身体力行的写生体验,譬如那天下午在池塘边写生,我怀着质疑的眼光观察眼前风景,搜索感性背后的抽象形态,可以根据隐秘的形态规划抽象线条。线条因其抽象与一口气的空无之间,有一脉相承的共通性,气顺着空无溜进线条之中。抽象线条把零碎围绕一口气串起来,一口气由此转变为主体的一个意识。意识萌动是精神的发生,精神在一口气运行中打通感性世界不可能的关节,写生由此朝向源于自然又不同于自然的自我精神。

林强辉走过来看我作画,他用痴心语气再次聊起他的工作室,阳光下的工作室无法遮掩苍老外貌,不得不承认,池塘边上的老宅很美,老宅倒影里的渔船,山坡的亭台楼榭,当然不及苏州园林。我扪心自问,是什么构成老宅的诱惑力,山里人简单的生活方式,毫无修饰的直接率真,无添加的虚假语气。回首望去,山峰微澜,池水不惊,物我两忘。

2016年12月7日于红树康桥




林秋蔚 《幽谷僻村》水彩 76x56cm 2016




林奕德《坡》 水彩 56x76cm 2016



严妙缝《冬日丁屋岭》 水彩 56x76cm 2016




李志德《云雾丁屋岭》水彩 56x76cm 2016




黄永生《山寨人家》 水彩 56x76cm 2016年




黄永生《庭院》 水彩 56x76cm 2016年




黄永生《微澜》 水彩 56x76cm 2016年



林秋蔚《曾经风雨》水彩 56x76cm 2016




林秋蔚《红墙旧事》水彩 56x76cm 2016



林秋蔚《柔水润人》水彩 56x76cm 2016




林秋蔚《老街今昔》水彩 56x76cm 2016




林奕德《红墙》水彩 23x31cm 2016




林奕德《丁屋岭》水彩 23x31cm 2016




林奕德《古城》水彩 23x31cm 2016




林奕德《山岚》水彩 23x31cm 2016




李志德《山房水寨》水彩 56x76cm 2016




李志德《汀洲老街》水彩 56x76cm 2016




严妙缝《汀洲博物馆》水彩 56x76cm 2016




严妙缝《山光水色》水彩 56x76cm 2016


画家李志德作画状态



画家林秋蔚写生照



画家严妙缝写生照


画家林奕德写生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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