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毓聪:大写意花鸟画难在笔墨恰如其分的把控

2016-8-5  潮望艺术网


庄毓聪,福建惠安人,中国当代大写意花鸟画大家。20世纪80年代初先后毕业于福建工艺美术学院、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现为福建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大写意花鸟画高研班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民盟中央美术院常务理事、中国美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国画家协会副主席、福建省民盟书画学会副会长、集美大学美术学院客座教授、福建漳州美术家协会主席。
庄毓聪擅长大写意花鸟画,艺术上主张以全方位的宏观思维及现代审美意识表现花鸟世界,立古承今,立中承西,立足民族精神、东方意蕴,注重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的融汇,强调笔墨意境和构成意识,作品气势雄浑博大、高古奇拔、自成一格。曾先后担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全国第二届花鸟画展”评委、“纪念黄道周全国中国画展”评委、“全国中国画名家小品展”评委、“全国第十一、第十二届美展福建展区”评委等。




《艺术市场》:首先从您即将在山东省文化馆举办的“大写至道”——庄毓聪大写意花鸟画全国巡回展说起。您之前曾举办或参加过很多不同规模的展览,此次展览与以往相比,在作品呈现、主题、规模等方面有何不同?
庄毓聪:以往我曾参加不同规模、类型的展览有很多场次,从家乡福建到全国各个省份,无论是个展,抑或联展,都组织或参加了很多。近几年,尤其是在清华美院高研班担任导师开设大写意花鸟画专项研修班之后,在北京也参加了诸多展览活动,但基本上以群展、联展为主。关于个展,以往仅在福建、广东曾经展出,在全国范围内较为系统性、规模性的展览并未组织,此次在山东省文化馆举办我的个展,是我大写意花鸟画全国巡回展的其中一站,由中国美术家协会、山东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福建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和中国画院联合主办,规格比较高,因此,此次全国巡回展于我个人而言有着重要意义,我希望通过巡展计划,将我一直在探究的中国大写意花鸟画与全国的艺术同仁、爱好者进行有效的互动与交流。同时,也希望让更多人关注到当今在画坛中逐渐式微、消沉的大写意花鸟画这一画种。



《池塘一段荣枯事》 136×68cm 2015年



<<浮香绕曲岸>> 136×68cm 2015年

《艺术市场》:我们了解,您在1975年到1981年在艺术院校学习毕业后,曾有在工艺美术厂工作的经历。那么又是怎样的机缘让您最终选择了中国写意花鸟画的创作方向?这个过程和选择又是基于怎样的初衷?
庄毓聪:现今在画坛我以大写意花鸟画被人们所熟知,且我个人也确实以大写意花鸟画为创作研究方向,但需要说明的是,这一方向并非我年轻时就已经设定的,这一选择是一个顺其自然、不知不觉的过程。我在年幼时受家父影响,从小喜欢中国传统国画,但我在院校求学的过程中,最早考入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后被分至雕塑专业,虽然当时有所不情愿,但幸运的是在院系里认识并得到中国画系老师的认可,因此我便在攻读雕塑专业的同时学习写意花鸟画。在此过程中,3年的时间我临摹了大量名家作品,数量远超当时国画系的同学。现在看来,在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学习的阶段我不仅攻读下了雕塑专业,更奠定了小写意花鸟画的基础,而也正是这一基础让我后来顺利地转向了大写意花鸟画的创作方向,两者有着递进关系。



《寒夜更有未眠鸥》 180×96cm 2015年



《清气》 136×68cm 2015年

《艺术市场》: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您研究明代徐渭,清代八大山人,近现代的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等诸多过往中国画写意方向的名家、名作,在90年代之后,个人画风也逐渐转入水墨大写意,作品呈现出老辣淋漓的面貌。一路走来,在整个过程中,对中国传统的积淀和研究对您的创作产生了怎样的助力与影响?
庄毓聪:厦门工艺美院的学习让我更多通过临摹的方式积累了小写意花鸟画方面的基础,之后我又进入广州美术学院深造,与之前的雕塑专业不同,在广州美术学院我于中国画系学习,与自己的兴趣点更加吻合。而广美作为国内知名的八大美院之一,其师资力量相对雄厚,因此,在中国画系也曾聚集了黎雄才、关山月、杨之光等一些国画名家,在校期间这些艺术前辈将我深入地带到中国画的传统当中,当时学习临摹的题材包含了山水、人物、花鸟等所有国画题材,只是在美院学习的最后阶段才会最终确定自己的方向,而我因为自身爱好与之前的积累,自然选择了写意花鸟画为主要的创作方向。当然,80年代在美院毕业后,当时年轻的自己因受到西方美术思潮的影响,也曾实验过多样的材料及艺术表现风格,一路走来是一个不断思考与探索,反思与扬弃的过程,到90年代之后我逐渐意识到中国传统艺术文化的魅力,从而使得自己最终回归传统。



《秋风秋雨秋瑟瑟》 140×350cm 2011年

尽管我个人的兴趣方向以大写意方向为主,但我亦明晰自己需要在多种传统艺术形式中汲取营养,因此对小写意花鸟、工笔花鸟以及书法都进行了阶段性研究。在自己主要的大写意花鸟画方向,我对于过往传统经典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明代的徐渭、明末清初的朱耷以及近现代的吴昌硕、潘天寿等名家,对他们的生平、笔墨风格特点曾进行了系统性的研究,以真正做到融各家之所长,例如徐渭的用水、朱耷的造境、吴昌硕的用笔、齐白石的用墨、潘天寿的画面布局等等。同时,在对传统过往名家、名作的研究方面,我个人并不会将过多的精力放在临摹上,而是注重用心品读,重点体悟他们的作品与个人心境、时代背景的形而上的关系层面,不会对其技术语言层面的笔墨特点进行过多研究,即使临摹与学习,在自我消化后也会提醒自己及时从中退出来,因为我清醒地认识到优秀艺术家需要具备自我鲜明的艺术风格,以及这种风格与所处时代的相得益彰的融合与统一。



《南塘旧梦》 68x68cm  2013年



《秋韵如》 96×96cm 2015年

《艺术市场》:您经历过学院的系统学习,因此对于雕塑、素描中的形体、空间塑造,以及色彩中的冷暖、纯度的关系有着深入理解。而且从您现在的写意花鸟画作品中,也明显感受到您在画面中对于笔墨空间驾轻就熟的掌控,是否在写意画创作中也融入了部分其他艺术形式的技法或理念?
庄毓聪:对待中西文化艺术之间的态度与原则,我认同“中体西用”的观点,即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传统书画在中国有着深厚的文化根基,其在当今时代的发展同样有着巨大的文化发展惯性,我们可以将西方艺术形式中适合促进当代中国书画发展的部分进行借鉴与有机融合。因此,中西融合应该注重尺度,而不是对中国画进行生硬的改造,特别是对于中国画中以“造境”“尚意”为最高审美标准的山水画与写意花鸟画而言。



《深秋野鹭眠》 136×68cm 2015年

我曾有在工艺美院学习雕塑的经历,雕塑是三维空间的立体艺术,国画是二维空间的平面艺术,看似两者表现差异很大,并没有太多直接地联系,但所有艺术形式都有相通之处。学习雕塑的经历让我具有很强的立体造型观念,因此,在我大写意花鸟画的研究创作中多多少少受到雕塑的影响。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我画面中所特有的雕塑感,它表现在笔墨与画面的厚重感,给观者一种立体的感受。当然,从传统国画的表达形式上看,不可能过多或过于直接地将西方绘画中的造型、透视、色彩等关系进行简单、夹生的糅合,需要在艺术家的感受观念上进行一种自然而然的融合。所以,在我的大写意花鸟画作品中,笔墨厚重感、线条空间感的强烈与之前学习雕塑具有一定关系。



《松鹤同春 》 136×68cm 2015年



《庭院深深》 136x68cm 2015年

《艺术市场》:对于传统中国画而言,它是一门讲究诗、书、画、印相结合的综合艺术表现形式,而在当今画坛,很多国画家往往只重画,从而忽略其他3种艺术形式的功用价值,特别是对于中国传统书法的学习。我们知道您画大写意,对书法的研究与练习同样重视,在您的艺术实践中如何看待书法对于绘画的意义?
庄毓聪:就传统国画,特别是写意画而言,它无法脱离对书法的研究与学习。我可以断言,优秀的书法家如果深入研究国画,他在绘画上也定能够取得一定成就,而传统国画家如果忽略对书法的研究,那么他一定在绘画上无法达到很高的造诣。在我与很多写意画家交流的过程中发现,很多画家对于书法与绘画的关系理解得很片面。有些艺术家能够认识到自己书法落款与画面呈现不协调的局面,事实上这仅是书法与国画浅层次的关系。中国书法产生比绘画早,有着自身完备的发展体系,书法中的线条有着多样的艺术性,其中饱含着中国艺术的写意精神,尤其是草书与大写意绘画在境界层次上有所趋同。一位懂书法或研究书法的画家,一定会重视书法中起落顿挫的用线法度及其所含有的格调精神因素,并将这些要素融汇到绘画的创作中,从而真正避免下笔无方、落墨无法的不足。因此,近些年我个人尤其重视对于中国传统书法的锤炼,将其作为必修课。



《潇潇暮雨洒江天》 72×180cm  2012年



《月夜栖鹭》 68x136cm

《艺术市场》:在您至今几十年的创作生涯当中,可以说是在坚持民族传统的基础上,使得自身作品彰显中国大写意花鸟画的气韵与意境。您曾总结,对于中国写意花鸟画的创作要抓住笔墨技法、意境、独立造等要点。能否结合自身创作阐释一下这几个要点?
庄毓聪:中国大写意花鸟画体现在技法层面尤其注重笔墨,中国画的核心是笔墨,国画作品给观者的第一感受不是物象的形,而是给读者扑面而来的生生不息的笔墨气息,国画家的笔墨层次决定了其艺术作品魅力值的高低。笔墨在技法上是统一体,但可以将其拆分解析,国画中的笔墨包含笔法与墨法。中国画用笔讲究笔力、笔气、笔韵、笔性等要点;中国画用墨大有文章可做,墨通过用水调和在中国所特有的宣纸上作画会产生无限奇妙的晕染效果,墨与水的不同配比又可产生浓、淡、干、湿等多样效果,具体的中国画墨法又分宿墨法、积墨法、蘸墨法、焦墨法、泼墨法、破墨法等,而不同的墨法都会使画面产生不同的艺术表现效果。另外,中国画注重意境的营造,中国画的意境与传统的诗词歌赋等艺术形式联系密切,“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便是形容诗画融合的意境之美。意境是多样的,格调是多元化的,好意境与高格调是有标准的,意境可从画面的构图、布局中获得,但更重要的是源于艺术家本身的心境。最后,所有艺术家都应该具有较强的创造力,最终使得自己的作品具有独特的风格面貌,真正做到此点并非易事,需要艺术家经历多方面的积淀与素养。



《月夜》 180×96cm 2014年

《艺术市场》:事实上,写意是中国画或者说中国艺术所独有的一种境界,大写意花鸟画凸显的是一种在构图、笔墨、意境、气象方面“大象无形”的写意精神。但在当今画坛,能够在此方向有所建树的艺术家寥寥无几。您刚才也提到了大写意花鸟画在当今有式微的尴尬境遇。您认为造成当前中国大写意花鸟画衰落且发展动力不足的原因是什么?
庄毓聪:造成中国大写意花鸟画在今天尴尬的发展境遇有着复杂的原因,它与中国近几十年的经济发展及全球一体化、社会审美变迁及中国传统文化传承等大的时代背景相关联。在当今中国文化艺术整体格局的发展过程中,不可否认的是相应文化艺术机构工作内容、方向定位的不足造成了不同画种之间发展的不平衡。



《倦秋图》 68x68cm 2014年

当然,这也与中国大写意花鸟画自身的特点相关。中国大写意花鸟可以说最能体现中国民族艺术高度的形式之一,由古至今,在中国美术史中取得了辉煌成就的艺术家不乏从事大写意花鸟画的创作方向,而且取得了让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梳理美术史我们会发现,以大写意为创作方向的艺术家并不多,但是一旦取得成功与突破,他们对美术史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一直代表着中国艺术的顶峰高度。因此,既然有高度便会有难度。大写意花鸟画在艺术语言层面难在对笔墨恰如其分的把控,在艺术理念上讲究“离形尚意”,描绘物像在次,表达精神为重。所谓技可学、道难悟,大写意这种高度与难度也决定了艺术家在此方向上若取得成功需要时间、悟性、心境、技道融合等多方面的积累。



《一朝鸡鸣秋风起》 136x68cm 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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