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为山

1962 年1 月生。具有国际影响的雕塑艺术家，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美术馆馆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城市雕塑家协会主席、中国雕塑院院长，南京大学美术研究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英国皇家“攀格林奖”、首届中华艺文奖、新中国城市雕塑建设成就奖获得者。香港中文大学荣誉院士，韩国仁济大学名誉哲学博士。英国皇家雕塑家协会成员，英国皇家肖像雕塑家协会会员。

7 月上旬，中国美术家协会学习贯彻习近平在文艺座谈会上讲话精神第二十三期研讨班在郑州黄河迎宾馆举行。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美术馆馆长、中国雕塑院院长吴为山为近300 名河南籍中国美协会员上了一堂题为《雕塑人生》的演讲。在演讲结束后离郑返京前的间隙，吴为山匆匆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大河美术》：吴馆长，您好。据报道，7 月2 日，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在京参观中国雕塑院，并邀请您为国际奥委会创作奥运主题雕塑。早在2014 年，您就曾为南京青奥会创作了《火炬手》。而今年1 月，您创作的《顾拜旦》落户洛桑国际奥委会总部。可以说，您与奥林匹克结下了不解之缘。请问：最新获邀创作的奥运主题雕塑是否就把“火炬手”复制一个呀？有没有新的构思或创意？

吴为山：不只是复制，需要大幅缩小。南京青奥会的《火炬手》是一座巨型雕塑，矗立在南京国际机场高速路主干道上，跨度达36 米。新的《火炬手》将永久陈立于奥林匹克博物馆户外广场，不能太大。2022 年北京又要举办冬奥会了，能为奥林匹克多做一些事情，我感到很荣幸！我觉得，我与奥运结缘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们国家与奥林匹克的缘分。你看，从2008 年北京夏季奥运会，到2014 年南京青奥会，再到2022 年北京的冬奥会，中国与奥运的缘分更是不浅，是吧？

36 米跨度《跨越——火炬手》青铜2014 年

《大河美术》：在中国雕塑界，您被认为是一个开创性的人物，这主要是因为您提出了“写意雕塑”的概念并逐步形成了理论体系。请问，这个概念及理论是如何形成的？有没有一个大致的脉络？

吴为山：近现代的雕塑，受两个方面的影响：一是西方欧洲的影响，二是受苏联的影响。到了当代，又受到西方现代主义的影响，也就是以美国为主的当代主义。这三个方面，虽然在有些方面丰富了中国的艺术创作资源，但是，如果我们一直在西方价值观的笼罩下，就会失去我们的民族文化。世界是多元的，中国文化是丰富的、博大的，也是优秀的。所以，我们应该为世界作出更多的贡献。但是，弘扬中国文化不是故步自封的，我们有继承这方面传统的经验和基础，所以要强调“中西融汇”，又要讲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我就把中国优秀的传统总结为“八大风格论”，并进行认真的研究，最后提出了“写意雕塑”。实际上，就是把中国的诗学、哲学、文学、美学、艺术学等融汇在一起，形成我们中国特色的雕塑，并对世界产生影响。

《孔子》塑像局部

《大河美术》：您认为西方古典雕塑是“写实”的，欧美现代雕塑是“抽象”的，而中国雕塑的特质是“写意”。按一般的理解，“抽象”和“写意”都是与“写实”相对的概念，那您认为“抽象”和“写意”有什么区别呢？

吴为山：“写意”是在“写实”与“抽象”之间。“写意”就是可以看到客观物象某种存在，同时也有艺术提炼的抽象成分。“抽象”在中国的古代艺术中也有，但它没有成为一个概念。它成为一个概念是源于西方的现代主义。而“写意”，饱含中国传统写意的精神，尽管也有一些抽象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中国的诗学、中国的审美、中国的表现、中国的水墨、中国的意象，特别是中国的哲学。所以，“写意”是中国的，同时也是世界的，它也在影响世界。

《睡童》青铜高13cm 1991 年陈立于英国皇家雕塑学会获英国皇家“攀格林奖”

《大河美术》：有人认为，从“意”出发也是一种冒险，因为它具有非程式化、非模式化的特点，带有较强的偶然性和随机性，雕塑家很难在每一次塑造活动中都能实现自己的意图。对此，您怎么看？

吴为山：表面上“写意”有它的随意性，实际上也有它的规律性。这个规律性，第一，它要建立在写实的基础上，所有的表现的规律，对客观事物的再现，在写意当中都存在；第二，超越客观现实，达到理想的主观表达的意境，这是所有艺术家都要遵循的。但是，这种东西呢，很难建立一个标准，所以就有了偶然性和不确定性。但不要紧，艺术不是数学，艺术本身就应该有它的个性，写意没有一个统一的方法，只要建立在情感基础上，有传统的、深刻的表现技巧和技术，加上理想，这样表现出来的形式感，可能是千变万化，但根本规律在两点：第一个，物理的客观规律。第二个，情感的主观规律。这两点的融合就是“写意”。

《超越时空的对话——意大利艺术大师达·芬奇与中国画家齐白石》青铜2012 年

《大河美术》：我感觉您对齐白石情有独钟。比如您为意大利罗马国家博物馆创作的一件雕塑是两个人物，一个是西方的达·芬奇，另一个是中国的齐白石，二人分立两边。十几年前，您还为齐白石创作了一尊雕像叫《似与不似之魂》。“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是齐白石对“写意”的经典诠释。您提出“写意雕塑”的思想是否也受到齐白石的影响？

吴为山：齐白石对我的影响确实很大，尤其是他的“似与不似之间”。不过，我的“写意雕塑”不仅仅是建立在齐白石的基础之上，因为齐白石本身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础。可以说，齐白石点燃了我、激发了我、启发了我。

2016年国家重大历史题材《天人合一——老子》

《大河美术》：您对中国的书画都很有研究。比如您发表过《书法五人谈》《中韩绘画比较研究》等文章。您觉得中国的书画与雕塑之间是否也有相通之处？

吴为山：那当然。中国自古有书画同源之说，书法本身也是象形的，是一个抽象化了的世界。绘画是一个具象化了的客观，或者说是意象化了的世界。书画都是对自然的一种描绘吧。而雕塑是立体的，但它的规律与书画是一样的。它是无数个平面的绘画及书法的构成。

《墨魂——黄宾虹》